(X国北部大区,N市)
立秋已过,酷暑却仍然没有消失。
空袭,整整持续了20天。身为北部大区首府的N市,80%的城区部分被炸成了废墟。道路两旁的绿化带已经带布满缺口,高大的林荫树也被炸得东倒西歪。扭曲的弹片嵌进了焦黑的树干,曾经繁茂的枝干也面临枯死的危险。
炙烤下,白花花的路面,晃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年轻的青报记者不二周助,正走在返回的途中。
伸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却依然有汗滴顺着鬓角趟落下来。身上的T恤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海蓝底色配上一圈一圈的汗渍,看上去倒像一件很潮的水手衫。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二从随身的背包中拿出水壶,准备给自己补充一下水分。谁知,手里却轻飘飘的,原来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城西自来水厂也未能幸免。净水池受到了化学炸弹的严重污染,自来水供应被迫中断。不得以,当地市民们启用了古老的水井。不论是男女老少,还是锅碗瓢盆,大家手里拿着形形色色的器皿,排着长长地队伍,眼巴巴的看着那从上古时代就流传下来黑洞洞的井口,只盼望炎热而干旱的夏季彻底过去之前,这点来之不易的水源不会因高温而干涸。
缺少消毒剂和杀菌剂,在彻底煮沸之前,这些水是根本不能饮用的。不二放弃了打水的念头,将水壶装回背包,继续赶路。幸好距离自己的目的地已经不远。但愿在赶回去之前,自己不会中暑倒下。
不远处,悠扬的钟声从破损的钟楼传来。因为长期空袭而造成存粮短缺的市民纷纷走出家门,一起相约向前。
跟着相互扶住的街坊四邻们的脚步,不二继续往前走着,还没有没走几个街区,等待施粥的队伍就已经从庙门一直排到了路口。伸手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皮,不二决定,在重新开工之前,先打一碗粥把肚子骗骗再说。
(N市四天宝寺,东小院)
在之前的空袭中,N市中心医院已经被燃烧弹烧成了空架子,彻底停战之前,重修返回是不大可能了。鉴于不少伤员都是当地人,为了减少医院的负担,凡是伤势不重,家在N市的伤号,都一律出院,仅在换药时回来。仅剩行动不便,急需照顾的重伤号,继续留在地下掩体内的战地医院中。
然而地下掩体空间有限,医院全体成员都窝在防空洞内毕竟也是不现实的。同时兼顾到能够对前来就诊的普通市民正常提供医疗服务,院长决定,将市中心医院化整为零,利用附近街区的公共建筑,在非空袭时段内,继续对外营业。
接下来,昔日寺庙主持石天银的禅房已经被改造成了临时手术室,其他剩下的房间也变成了药房、仓库和重症病房。而石田、千岁以及青报众人的铺盖,早在西小院成立临时战地福利院的时候,就已经被海堂和越前搬入了青报临时办公室。
尽管条件简陋,但是在现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还能够找到如此完整的公共建筑,已经实属不易。当忍足谦也带着自己的父亲、市中心医院副院长兼第一外科主任踏入这个小院的时候,这位的年近花甲,准备退休的老人二话没说,冲着旁边的石田大和尚就鞠了一躬。引得这位忠厚的和尚十分不好意思,赶紧向这位长辈、已经历经过三次战火的战地医生回礼。
随着忍足医生一起撤退来的,主要是他的同事和需要照顾的伤员。而在这些伤员中,有一名身份很特殊的家伙,那就是:木手永四郎。
历经了忍足医生一个多月的精心治疗,木手显然已经脱离了行动不便重伤员的范围,按照临时规定,应该立马出院了。但是,他的伤并没有痊愈,而且也不是N市本地人。这兵荒马乱的,给他赶出去吧,一来对不住将他托付给自己的白石队长,二来也不符合人道主义精神。让他留下吧,资源紧张,恐怕会引起其他病人的不满。无奈之下,为了让他继续留在医院,忍足医生很热心的给他介绍了一份新的工作:当医院的护工,专门替心里想不开的病人们,做思想工作。
一听既能留下来,又能拿到一定报酬,求之不得的木手自然是满口答应。虽说他没有受过正规的高等教育,全凭在“社会大学”里面自学。不过很快,仗着长期从事地下军火走私以及各类非法黑中介生意积攒起来的经验,他就将这新工作干的那是风生水起。
按照青报第一才子不二周助的话来分析,忍足谦也当初选中四天宝寺的西小院来组建战地医院,这是有说法的。因为啊,从某种程度上说,医院也是通向天堂的一道门。一般来到这里的人,尤其是重伤号,都是很绝望的。但是,就在这绝望之中,突然听着隔壁的大殿里面,居然传来了石田大师父领着众人诵经拜佛的声音。既然有了菩萨保佑,甭管受了多重的伤,自然死不了。于是,大家就都心安啦,心一安,自然配合治疗,也就真好得快了。
不过,万事也有例外的时候。真遇到个把心里阴暗的,一听,神马?天天在菩萨面前晃悠,那还了得,这……这这不会是要被招去了吧?对有了这种想法的病人,一心普渡众生的石田大师自然不灵了。于是,就轮到木手大师出场了。别看人家木手大师没太多文化,不过那道理讲出来,还是很实在的。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么。没多久,木手用他那堪比传销专家般的口才,愣是在一片哀号声中,激起了不少人的求生欲望。
于是乎,每个下午,当不二采访完毕,途径西小院,返回临时报社办公室的时候,总能看见一道堪称亮丽的风景:卓越的民间哲学家,木手永四郎先生,正光着个膀子,手里拿把扇子,端着一个不锈钢的水杯,拿出一副黑老大给小弟们开堂会的派头,在树荫
但是今日,当不二摸着那因为一碗薄粥而不再饥饿的肚子,路过小院门口,兴冲冲地挥手,打算跟木手打一个招呼的时候,却发现,大树下只有伤员们在晒着太阳,而木手本人,却不见了踪影。
----Chapter120完---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