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除非还是像九灵散一样,是长久堆积起来的东西。
柯太医依言摇头,“云蕤姑娘小心是对,但毒不一定非得用在吃食上。”
齐郧当下理解他的意思,“你是说,这次的毒出现在吃食之外的地方?”
柯太医应声,“是。”
的确。毒除了吃,可闻可涂抹,衣物、香薰、她日常打扮所用都有可能□□。
不等皇帝开口,粟筱已经把近来不对劲的地方想了一遍,匆匆走到梳妆台前,从小屉子里抽出一脂粉奁,装了一方浅粉的胭脂。
“柯太医请看。”
柯太医闻了闻,很快给出判断,“就是这,此毒明短时月,灵妃娘娘只需涂抹半月,就会不知不觉毒发。爱咳嗽终至咳血,但脉象只与心气郁结相似,难以看出。”
“不过娘娘此番,不全是因为此毒,九灵散也在其中有了作用。娘娘牵挂母亲,却迟迟不见抒发情绪,并非她不知抒发,而是九灵散抑制了她的情绪,实际她内里悲伤一日比一日厚重,所以受刺激后,情绪的迸发加短时月,令灵妃娘娘情状严重了些。”
齐郧有些不耐,“说重点,她能不能好?”
柯太医慎之又慎的说:“此毒好解,唯娘娘心气不舒最是难医。常言道,心病还需心药医,陛下还是尽量让娘娘舒畅些吧。”
她所求的舒畅,又哪里是那么好给的。
柯太医下去开解毒的方子,齐郧根究起脂粉奁和姚顺仪的事情来。
“此物谁给你家娘娘的?”
那脂粉奁镶嵌了数十珠宝,壳子价值不菲且过于华丽,以她的性子不会买这样华而不实的东西。
粟筱低眉轻声道:“回皇上,此胭脂是上好南海珍珠磨成粉与花汁子混合制成,乃上等佳品。只宫外玉麒坊有得卖,一年只在二月供两盒。娘娘受陛下喜爱,得封妃位,祝容华以作恭喜,特意托人从宫外买了此物来赠予娘娘,用为贺礼。”
“此物珍贵,娘娘本舍不得用,奈何质地确实不错,偶尔宝贝似的用点。哪知……哪知祝容华会糟蹋这等好东西……”
说着说着,情绪上头,粟筱便眼泪与话一同出来,“娘娘前几日便总咳嗽,许久不好,太医说热气入肺,用了好些药。奴当时就觉得不对……陛下,娘娘命苦,您可要为她做主啊!”
江喆海立刻掉头,朝外吩咐方义去福宁殿请祝容华过来。
听粟筱说完,此物件与祝容华有关,齐郧登时明白,她铤而走险弄这一遭,是为了他,也为了完成那场交易。
正如苏思意骂他的话,不知不觉中,她以及对他失望透顶,而他也不知何时早已背离了自己让她成为宠妃时心里默默立下的,要护好她的愿景。
对于她的母亲,她不愿意提及,他也沉默不语。让她一个人,承受着她难以抵挡的思念。
对于信任,他明知她因为她的父亲所作所为,她的母亲懦弱,背后没有依靠,对很多东西没有安全感。
明明他也知道,他的身份地位,稍有差错,就会让她完全失去好不容易获得的安全,他仍然执拗的做错了太多太多。
齐郧身为帝王,没有一刻动用自己的权力,让她处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
毒害、刺杀、怀疑,都是她一个在自己面对。
他看着她脆弱易逝的面庞,低低贴下身去,贴着那片没有人温暖的冰冷,一滴热泪自眼眶滑落,顺着颊侧融入她披散如瀑的黑发中,“对不起,是我做错了。”
齐郧想起自己的年纪,她如花似玉的年纪,他本该如长者,以绝对的姿态庇护好她的一切,让她享以尊荣,不止在他面前,合该宠得在所有人面前飞扬跋扈才对。
现实却是,他不会爱人,自以为是的捆缚她,享受她,操纵她,让她为他和五弟的所谓的博弈委屈自己。
他大错特错。
江喆海进来,见陛下沉痛地埋在灵妃娘娘的肩窝,与粟筱交换眼神,最后硬着头皮上前,“陛下,祝容华到了。”
齐郧不知道她听不听得到他的忏悔,听不到也没关系,等她醒来他再说一遍就是。
齐郧直起身,已然恢复冷酷无情的帝王,“让她跪在宫门外,朕不发话不许起。”
江喆海顿了顿,依言出去宣令。
罚跪对宫人而言是家常便饭,对娘娘们就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
祝容华脸色难看至极,却无从反驳,那是皇帝,是天子,她敢反抗吗?她不敢。
祝容华跪下后才敢问:“江公公,本宫是犯了什么事,让皇上如此大怒?”
对比已经处死的庄妃,江喆海对看得到命运走向何处的祝容华没有什么好脸色,“娘娘做了什么,合该心知肚明才是,何必问咱这贱货?”
这宫里,庄妃那一派虽高傲但知书达礼,对他们这些御前红人也算恭敬有礼。
祝容华盛宠事自诩天高,她看向他们这些奴才的眼里尽是蔑视,他们这些人只是蝼蚁,她瞧不上,背地里‘贱货’等污耳的词没少说。
内里,齐郧不知疲倦地看着她的睡颜,问:“姚顺仪来找你们娘娘,具体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