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道祖真传大都督威!
涂江派宴客大厅,气氛骤紧。
谁也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
大家吃着酒,唱着吴调,忽然来了一尊活阎王。
天下间的武学宗师,哪个不是名动四方
眼前这位,只稍稍展露,便知武学造诣非是三位掌门能窥透,可搜遍记忆,也没能在江湖上找到与之对号的。
李涛年脑壳胀痛,不知对方身份,自然不好递话。
但这会儿已顾不得再想。
至于拼斗内功
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吗。
他把不说话的廉掌门朝旁一扒拉,挤出身位欠腰拱手。
“高人当面,李某哪敢献丑,这便认输了。”
他将姿态摆得更低,语气充满歉意:
“李某见识浅薄,有眼不识泰山,今日有所冲撞,还请朋友多多包涵。”
李涛年说起软话毫无迟疑,也不觉得有什么丢脸。
九州四海的练武之人多到数不清。
而眼前这位,乃是江湖上极其罕见的数十人之一。
这般高手见一次都不容易,更别说打什么交道。
大江联十几派合一的盟主,也距此甚远。
李涛年内心松了一口气,面前的神秘青年,随意放下手掌。
大厅中灯火,旋即直起腰来。
“你们清江派在清流城有分舵”
“没有。”
李涛年忙道:“但在丹阳、历阳、盐城各有舵口.”
他后边套近乎的话尚未出口,外边一阵嘈杂,数百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掌门!”
涂江派的人听到动静,正迅速赶来。
廉子骏急忙将要进来的人喝停:“这里没你们的事,全都出去!”
几名涂江派长老看到了大厅前的异常,但与廉子骏对过眼神后,晓得事情不简单,连忙将人带走。
涂江派只是大江联中的一员。
廉子骏连琅琊大贼都不愿得罪,更不要说眼前这位要命的阎王爷了。
“朋友,还请上座。”
廉掌门把人哄走,上前请周奕。
见周奕并未拒绝,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一摆手对旁边人催促:
“快,速速换张席面!”
“是,掌门!”
那位脖子上一圈血的光头大汉站得笔直,他此刻再也不觉得憋屈了。
微微朝主座上的青年一瞥。
心中想着自己与宗师人物恶斗一招,只受了一点皮外伤。
这等战绩,田东派十二柄快刀中,唯有他做到。
什么第九把刀
他心觉自己的彪悍战绩,已能成为第一把刀。
今夜有大人物驾临,涂江派上下忙成一团,后厨加火添油,所有伙夫厨娘一齐行动。
门人来回跑动,不多时添酒回灯,重新开宴。
唯有金瑾还呆立在那里,心中一团乱麻。
我这是把什么人物带回来了
本以为完蛋了,可现在这位又心平气和坐了下来。
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有一点他心知肚明,以廉掌门的面子,决计是请不来这般人物的。
“三位掌门,请坐吧。”
周奕背后是一面木雕屏风,上方绘着大江东去图,两侧配楹联。
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像是涂江派的掌门人。
廉子骏不敢托大,在江湖上打拼,最要紧的便是手上功夫。
他们三位掌门年纪虽大,但此时能坐着吃饭,已算光鲜。
廉子骏三人各都疑惑得很。
尤其是对方来意、身份,却也只能暂时压着,等时机成熟再问。
心情,更是如大海上的波涛一般起伏。
年纪轻轻,就有这般强绝功力。
江湖上出现如此人物,竟闻所未闻
廉子骏想起之前听到的话,恭敬问道:“朋友说是要来做生意,不知有什么事是我们能效劳的”
周奕沉默片刻,没急着回应:“我想知道,三位今晚在聊什么”
三人对视一眼。
田东派的桑师翰道:“我们在聊江淮军。”
“我与廉兄正准备各派出五百人,阻止杜伏威夺占清流。”
周奕欣赏他的坦诚:“我说的生意,正好与江淮军有关。”
江淮军的生意
三位掌门不由一愣。
但他们可不是笨蛋,旋即反应过来。
想到近来听到的传闻,三人带着惊异之色,慌忙朝主座上的青年打量。
顿时,桑师翰心中拔凉,恨不得把刚才说出去的话吞回肚中。
心态稍好一些的要数李涛年,清江派不在此处,没怎么掺和里面的事。
“敢问.”
他歇了几个呼吸,继续道:“敢问朋友与江淮水军大都督什么关系”
周奕自斟自饮:“便是周某。”
三位掌门暗喊一声糟糕,心中把匡县令骂了个狗血淋头!
廉子骏急忙站起:
“大都督,此乃误会!”
桑师翰把手边酒杯都碰倒了:“我等无心与大都督为敌,都是匡肴那狗贼使的鬼蜮伎俩!”
“那你们为何要为匡肴办事,难道大江联也怕了他”
廉子骏赶紧解释:
“匡肴这厮背地与琅琊大贼有关,那七名大贼实力不俗,武功颇有来历,又勾结庐江郡的张善安。
城中各家拿他没办法,加之此人精于钻营,懂得拿捏人心,大家只能顺水推舟。”
桑师翰在一旁补充:
“我们两家想在清流安稳,也不愿与他硬碰硬。匡肴早早得知杜将军要攻清流,于是私下联络各家,不只是我们两家出人,而是全城势力各派人手。
只待五日后,便有上万人手埋伏,等着杜将军来攻。”
与之差不多的消息已被卜天志的手下带入军中,只不过没这般详尽。
晓得两人没说假话,周奕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大都督,所谓不知者不怪,还请给我们一个机会。”
廉子骏没坐,继续说道:
“若我知晓江淮军中有您这样一号人物,就算闹翻,匡肴那狗贼的话,我也是一句都不听。”
坐下来的桑师翰也站起来道:“桑某也一样!”
周奕又一招手,廉子骏才坐下,桑师翰跟着二段坐。
“几位掌门算是有诚意,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不过现在要请你们做一个选择。”
廉子骏马上抢话:
“不用选,您只管吩咐吧。”
桑师翰也极为痛快:“桑某愿意开清流城门!”
一旁的李涛年看到两位朋友找到了大靠山,哪里肯怠慢。
“城中有好几大家族在丹阳做生意,都与我清江派有联络,李某可以让他们全权听从大都督安排。”
之前听金瑾说过,城中势力担心自家受到影响,并不欢迎杜伏威。
周奕心中清楚,此时却也不提。
对着三人和善一笑:
“来,我敬三位掌门一杯。”
三人再度站起:
“大都督,请!”
大家满饮,大厅中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消散一空.
酒宴过后,由金瑾带路,去往廉府最豪奢的客舍。
金瑾的心此刻还未平静。
身旁这位,虽然还和在六合城外遇见时一样,没散发什么恐怖气势。
但他却无法用之前的眼光看待了。
犹豫良久,终于在快到客舍时,鼓起勇气:“小人不知大都督身份,多有冒犯,还.”
周奕拍了拍他的肩头。
“你为廉掌门办事,没什么错。我还要感谢你带我入城寻到三位掌门,省了我好些时间。”
“明日继续去办事,别给守卒瞧出端倪。”
此时场景与金瑾想象中很不一样,毕竟从这位的表现来看,不像是个脾气好的。
但不妨碍他心情激动:“是!”
他大声相应,把灯盏点上便退了出去。
周奕望着天空,没瞧见月亮。
他方才对三位掌门交代一通,就没去管了。
也不担心他们耍样。
在南阳,他担心阴后,又要提防大尊善母。
可对于清流城的几家势力来说,他就相当于是阴后。
总算体会到一把江湖顶尖高手的随性与快乐。
这一晚,周奕静心练功。
翌日,周奕也没有出廉府。
三位掌门早早出门,办事去了。
有人代劳,他又可以安静练功。
从南阳到六合,再到清流,心境一直变化,这也是对精神的一种锤炼。
要完成性命双修,打通眉心祖窍,便需要强大的精神。
此次南下,非但没有耽误练功,反倒别有体会。
到了傍晚,冯四领着一名巨鲲帮帮众来见。
鲲帮带来一些与城中百姓夜不离家有关的消息,与城中藏匿的匪盗有关。
周奕听后,派人与他配合,安排了全新任务。
接连两天,清流城一如往常,没什么变化。
唯有到了夜里,偶尔会传来一些哭喊喝骂声。
三位掌门成了大忙人,日夜奔走。
最高兴的莫属廉子骏,家中来了一尊往日请都请不来的大佛。
涂江派为何与十几家门派成立大江联盟
还不是江湖难混,自身实力不够,抱团求个心安。
此时一个大靠山近在眼前,岂能不抓住机会。
如果只是一个杜伏威,江淮军一眼便能看到头。
而眼前这位的才情,却少有人能比。
三人私下里做过各种分析猜测,绝不相信会是杜伏威撞大运招揽了一位武学宗师。
想驱使这样的人做先锋小将,简直是异想天开。
三人不信,却也不多问。
办事,抢着办事。
李涛年甚至提议,三人中他内功最高,应该由他开城门。
桑掌门却不同意,他的刀最快,开城最为利索.
至于城内匡县令,此时则是高枕无忧。
城中最大的几家势力,连续向他表露对杜伏威的敌意,并积极朝城门口派出人手。
但是
高兴了不到三天,匡肴便在睡梦中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他功力不俗,乃是江湖上一等一的人物。
哪怕睡得再死,凭他的耳力,也能察觉到城中端倪。
匡肴住在离官署不远的匡家大宅中,位于清流中心,内河西畔,乃是城中最好的地段。
靠近商铺,还有一大片柳林,环境雅致。
匡家大宅最奢华的一间房内,床头镶着两颗夜明珠,屋中灯火不歇,高矮参差三盏灯火将屋中的梨木茶椅照亮,铜镜也微微闪光。
匡肴靠近灯火,亮出一张四十余岁的脸。
他的眉毛又疏又淡,下方一对三角眼,给人一种阴狠之感。
外间忽然传来惨叫声。
他本有些昏沉,这一声哀号,立马让他醒神。
顾不得穿衣,先把兵器架台上的长刀取下。
透过窗纸,像是看到外边有人影在晃。
“啊!”
又一道更清晰的惨叫声入了耳。
不会听错,
可奇怪的是,却没有打斗声,也没有兵器交击声。
杂乱的脚步从远处传来。
匡肴摆袖将屋中灯火熄灭,透过窗缝一瞧,这才迅速套上衣服,提刀出门。
“怎么回事”
一齐走来二三十人,举着火把,大多是他的属下。
其中一个握斧的汉子,正是官署主薄,他正一脸慌乱:
“县令,大事不好,南城门失守了!”
“怎么可能!”
那主薄陡变怒容:
“田东派、涂江派做了反贼,与杜伏威勾结,不仅打开城门,还把城头弓箭营的人杀了大半,反贼正从南朝此推进,县令速速定夺!”
匡肴眼珠子朝外一突:
“桑师翰、廉子骏,竟然骗我,我要灭你们满门!”
他怒而拔刀,滚出凶悍刀气。
这时,一名身着武服,却在大冬天敞开衣襟的大汉操着粗犷声音道:
“匡兄,此地不宜久留。”
“先回山去吧,清流的账,再慢慢清算。”
匡肴冲他点头:“厉兄,外边又是怎么回事”
“来了一个高手,轻功虽高,不过被我们的人手挡在外边。”
那大汉不是很在乎:
“不必理会,他一时进不来,我们直接走,以防杜伏威杀来,凭我两人,对战杜伏威太过凶险。”
说到此处,大汉去意更增。
匡肴立马道:“帮我把金银带上,免得便宜江淮反贼!”
就在这时
外边的惨叫声忽然放大,接二连三,像是一声接一声,响个不停!
众人全都侧目。
惨叫声已变成惊悚哭喊,像是一群羊被老虎追撵,全朝他们奔来。
厉姓大汉察觉有异,朝着屋顶一跃而起。
这时一道白影如鬼魅般闪他到前侧,厉姓汉子脚下踩瓦,一个翻身下到匡肴身旁。
瓦顶那人,正是方才在外边动手的轻功高手。
厉姓汉子心下一惊,知道自己看走眼了。
“朋友,你是谁”
匡肴稀疏的眉毛皱在一起。
“清流对我来说还是太陌生,走到哪都需要别人带路。”
周奕扫过下方数十人,俯视着匡县令:“你便是匡肴匡县令吧听说你在清流很得人心。”
“朋友,我没见过你,咱们好像没什么仇怨。”匡肴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我从清流城门路过,你手下收了我一万金见面费,现在十倍还我,我这个债主,就饶你一命。”
“上,一齐杀了他!”
狗屁的一万金,匡肴只当他废话拖延时间。
此时官署内高手皆在,之前丢了胆魄的人再亮兵刃。
“翙翙翙”
众人提气跃起,传来一阵鸟飞之声。
屋瓦之上,十来人一齐围攻上来!
当初周奕在南阳销金楼时面对过这番场面,但此刻的从容,是当初无法相比的。
他一执剑,整个人气质大变。
风神无影一出,他的剑像是一阵捕捉不到的风,刹那间在众人眼前失去踪影。
功力不够,眼力不足,根本瞧不清他的剑。
白影在屋顶闪烁,风声越来越急。
他快得像是那团风,倏来倏往,眼缭乱,在火把的光芒下,活像一团鬼影。
厉姓汉子和匡肴已经看呆。
只有惨叫,没有杂音。
兵器没有机会碰撞!
那些带有破绽的招式,不可能碰到那柄风中之剑。
那剑太快,脑袋与脖子都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已经分家了。
但鲜血止不住得流下。
连续两批冲上来二十多人,被白影闪过齐齐脖颈断裂,前面一个人死了很久,后面人才发现。
等他发现时,自己的意识也跟着僵硬。
接着便是身体栽倒,一颗颗头颅像是皮球一般,从屋顶不断滚下!
第三批人没刹住冲上来一半,其余一半吓得从上方摔落。
冲上来那一半,很快又抱着自己的脖子。
若只论对普通武人的杀伐速度,天下间没有几人能比得过他。
眼力不够的人,立马就要死。
周奕闪身从屋顶追下,有几个聪明之人。
他们发现这老妖怪只去砍头,纵然看不清剑光,却也晓得用兵刃护着脖子。
终于,匡肴听到了兵器交击之声。
然而!
长剑、短剑、阔刀,窄刀兵刃齐齐被斩断!
脖子还是没能护住。
周奕的长剑沾满鲜血,那些血像是有了生命,在剑上不断流动。
那是真气所化的流动之罡。
罡气越来越盛,展现出无坚不摧的锋芒!
瞧见罡法刹那,匡肴和厉姓汉子像是认了出来。
这是比那杀人风剑,更叫他们惊悚的东西。
“朋友,你的一万金我可以慢慢还你。”
匡肴扔掉刀鞘,双手握刀。
另外一名大汉几乎是同样的动作,也握着一刀。
“厉某可以帮匡兄一起还。”
白衣人执剑往前,二人往后,剩余的十几人也跟着两大高手齐齐后退。
一个人,正在压迫一群人!
“咚咚!”
两道人影原来保持站姿,此刻在白衣人身后栽倒,人头滚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