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学是初七就开学的,本来开学第一天没有杜延年和罗汝芳的课,杜延年特地调整了课程,与罗汝芳联袂而来,说是新年伊始,考校功课,惹得一众子弟哀声一片。
好在可能是顾虑大年下的不好闹得太过不愉快,这次考校题目还不算太难,大多数人都能过关,没过关的也只是被罚抄而已,惩罚不算太重,众人各自松了口气。
接下来便是谭必的丹青课。贵族子弟琴棋书画虽不要求样样精通,也都得知道一点,丹青也是陶冶情操的重要方式,就算不能妙笔生花,也至少不能画虎类犬。
今日讲的是人物肖像画,谭必从宫中借出了几幅珍贵的人物画悬挂在堂上,给学生一一讲解其中精妙,然后便以“父亲”为题命每人画一幅肖像画,要求三炷香内完成。
这只是一项普通的课堂作业而已,无人多想,三炷香后各自将作业上交。
耳房内,罗汝芳仔细端详着壹利邈的画作,时而眉头紧锁,时而闭目沉思,久久未发一言。
杜延年以为他想不起来了,正欲宽慰他“认不出来也无妨”,罗汝芳却突然提笔在那幅肖像旁边又画了一幅简笔小像,与壹利邈画的那个人有六七分相像,只是更年轻、清瘦些,眉眼之间反倒与壹利邈本人相似度更高。
趁杜延年看画之际,罗汝芳缓缓开口道:“如果这两幅画像是同一人,那么此人我的确见过!”
“应该没错,一个是三十年前的清瘦年轻人,一个是现在大腹便便的老人,但五官还是相似的,更何况还有他儿子做对比,没错!就是同一个人!壹景弘!”
“当年他可不叫这个名字,我记得应该是叫——洪敬!对,就叫洪敬,北汉来的皮货商!虽是商家子弟,但谈吐不凡,很快便与众多举子打成一片,也算是一时的风云人物,我跟他也有过交往,只是相交深而已。诶?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当时元向东好像跟他是走的挺近,两人常常同进同出,形影不离!我当时就纳闷,一个商人总往士子堆里扎,图的什么?直到后来他露出了真面目!”罗汝芳语气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眼神中更是充满了蔑视。
“他做了什么令惟师如此不齿?”杜延年好奇地问道。
“他卖考题!”罗汝芳义愤填膺道,“他居然向我兜售当年的考题!气得我当场将他给我的信封撕得粉碎,从此再不与此人来往!”
提起此事,哪怕都过去三十年了,罗汝芳仿佛依然觉得人格上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哼,老子不用提前买题也能中状元!
“他有考题?”杜延年立刻警觉起来,“那他可曾卖给别人?”